从一个留美幼童的家庭看时代变迁与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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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留美幼童的家庭看时代变迁与进步
时间:2016-01-26 10:57:45 来源：人民铁道网 作者：邓洁


　　序《留美幼童唐元湛家三代人的故事》

　　早些天，有位老友发来一部书稿，要求我为这部即将出版的作品写几句心得。书稿作者邓洁女士，为第一批留美幼童邓士聪、第二批留美幼童邓桂廷侄重孙，与第二批留美幼童唐元湛有着亲戚关系。

　　这部书稿名为《留美幼童唐元湛家三代人的故事》，以唐元湛家族为主线，以文学笔调、史学功夫，生动描写了唐家几代奋斗史、报国史。在笔者有限的相关阅读中，以为是一部值得推荐的纪实作品。

　　全书共五章。先是追述近代中国问题的发生，探究香山唐家湾一个并不起眼的村庄，何以在近代中国引风气之先，一批又一批优秀弟子漂洋过海，留学异邦，学得文武艺，贡献大中华。

　　本书主角唐元湛留美归来成为中国电报业先驱，以精湛技术服务革命，对"南北议和"顺利达成贡献良多，进而成为中华民国电报总局首任局长，为中国早期现代化贡献了自己的心智。

　　唐元湛两个儿子也在少年时代留学英国，主攻铁路建设与管理。这是那个年代最热门最需要人才的领域。大儿子唐观翼学成归国先后担任沪宁、沪杭甬铁路管理局机务总管，二儿子唐观爵回国后也在铁路服务，不幸在修筑株洲至萍乡铁路时殉职。

　　本书主要部分以唐观翼的经历展开。唐观翼稍后在上海开设安轮车行，代理英国跑车、摩托车；组建上海车会，推广自行车健身运动；创建中国自己的"翼牌"自行车系列，组织上海自行车比赛及平津沪自行车拉力赛。这是现代中国体育实业的开始，也是以实际活动让一个民族丢弃"东亚病夫"耻辱记忆的起点。

　　中国现代化总是伴随着内忧外患，唐氏家族第二代开发的自行车产业正在蒸蒸日上的时候，中日两国不幸由局部冲突走向全面战争。唐元湛的第三代，也就是唐观翼儿子唐耀良、唐炳良已无法安心于学业、实业，没有可能与办法续写"粤商香帮"百年辉煌。《留美幼童唐元湛家三代人的故事》重点描述唐观翼次子唐炳良在全面抗战爆发后愤然投笔从戎，参加盟国远征军出征缅甸，为中华民族解放，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全面胜利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力量，牺牲了自己的学业、事业。

　　唐炳良远征缅甸的经历，是抗战史上最值得记录、张扬、铭记的历史，作为滇缅公路运输队长，唐炳良与盟军，与陈纳德的"飞虎队"有很好的配合协作，书写了抗战史最辉煌的一页，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然而，由于战后中国政治发展特殊性，我们对于本书描写的几段历史均不是那样清晰。本书作者邓洁女士以自己特殊的身份，对传主唐炳良有十几年采访、通信，获取大量第一手资料，因而这本书的许多记录，具有独一无二的性质，是对过往记录的补充，或修正，格外值得注意。

　　通过对《留美幼童唐元湛家三代人的故事》部分章节的阅读，使我更加相信，中国之所以能够获得抗日战争的最后胜利，不是哪一个党派的胜利，而是一个民族的顽强抵抗，是中华民族的胜利。这场战争已过去七十年了，如果我们今天这些战后方才出生的人还去纠结、计较某党歼敌若干、自损多少，我们很对不住那些已长眠于地下的先烈，对不起那些出生入死的勇士们。

　　抗日战争是中国复兴的枢纽，是传统走向现代的关键，中华民族通过这场战争凤凰涅槃，重建了现代国家。从1945年回望一百年，我们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中国的进步，看到一个民族从低谷崛起的轨迹。记住历史，感恩前贤，是我读了邓洁女士这部作品之后最想说的一句话。
　　是为序。


马勇
从一个留美幼童的家庭看时代变迁与进步

　　从2001年年底我和留美幼童唐元湛的孙子唐炳良第一次通信起，他就接受了我的采访。那时他是85岁的高龄，还在香港工作，难能可贵的是他在工作之余应我的要求打开尘封，回忆往事，告诉我留美幼童唐元湛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先后随书信寄来了三幅图片。一幅是唐元湛1921年11月在上海去世后《字林西报》刊发的讣文；一幅是唐元湛的儿子唐观翼在上海搞自行车健身运动时做的广告招贴画；一幅是唐元湛的孙子唐炳良在抗日战争中，经滇缅公路运送军用物资，过滇黔公路"二十四拐"的图片。我当时的感觉就两个字，"震撼"。

　　鸦片战争之后，中国面对的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数千年未有之强敌"。派幼童出洋到美国留学是清政府中洋务派的"自强大计"之一。广东香山因为临近大海，开风气之先，将一批又一批优秀弟子送到大洋彼岸，采撷工业革命的火种，以图国家自立自强。中国首次官派的120名留美幼童中，只有詹天佑和欧阳庚用9年多的时间，连蹦带跳地完成了从小学到大学的学业。因为当时国内外复杂原因，其他人没有完成学业就回国了，但是无可置疑，正是这批留学生回国后的努力，使国家进入到了蒸汽时代。

　　留美幼童唐元湛（字露园）是广东香山唐家湾人，回国后成为我国电报业先驱，辛亥革命时任清政府邮传部电政总局总办、上海电报局总办等职。他心向"共和"，让国家电讯设施服务革命，使决定中国政治走向的"南北议和"顺利进行。民国后，唐元湛是南京临时政府第一任电报总局局长，参加了孙中山发动的反对袁世凯独裁的"二次革命"，被北洋政府撤职。后来，他做民营银行家并进行广泛的社会活动，是复旦大学、同济大学校董，担任了一届中国红十字会理事长，致力于教育、实业救国。作为一个精英阶层，其他留美幼童在近代中国的电报、矿业、铁路、高等教育、金融税务、海关管理、外交等方面创造了很多第一。

　　唐元湛的两个儿子都是从少年时留学英国。回国后，大儿子唐观翼是沪宁、沪杭甬铁路管理局机务总管，二儿子唐观爵在修建湖南株洲至江西萍乡的铁路时殉职。唐观翼后来在上海开办安轮车行，以灵活潇洒的交际能力和自由开放的经营思想及现代体育实业的意识，在销售英国产的跑车、摩托车的同时，组建上海车会，推广自行车健身运动。1932年发生抗击日军登陆上海的一·二八淞沪抗战，停战后上海华界在废墟中站起，重新开始大上海的建设。唐观翼以其精湛的专业技能、雄厚的经济实力，继续设计制造中国人自己的"翼牌"系列自行车，其中一款达到了五变速，还发起了一次沪、津、平自行车拉力赛。）

　　1937 年，上海又爆发了抗击日寇侵华的八·一三"淞沪会战"，上海沦陷，租界成为孤岛。唐观翼虽是商人却有政治眼光，在儿子唐耀良、唐炳良的协助下，继续组织了四届自行车竞赛运动会，以表达中国人不屈的精神。他邀请一些在上海的国内外知名银行和企业做运动会的赞助，联盟健身，张扬个性，表现团结精神，并在广告造势上奇招怪招频出。但是，侵略者的铁蹄践踏中华大地，毁灭了大上海的繁华，毁灭了"粤商香帮"在上海的百年基业，也毁灭了唐元湛、唐观翼两代人实业救国的梦想与积累的财富。


　　全民抗战爆发时，唐观翼的二儿子唐炳良正在上海沪江大学读一年级，感受到了中国军人"虽牺牲至一卒一弹，绝不退缩"的忠勇、"一寸山河一寸血"的悲壮。同时他也看到军舰、汽车、飞机已广泛运用于现代化战争，单凭忠勇是难以取胜的，发誓要像父亲一样有机械制造修理的技术并以此报国。他到在上海的英商中国公共汽车公司修理厂学习汽车修理，刻苦三年，绝技在身。

　　1941 年10 月1 日，苏联、美国、英国宣告在反法西斯战争中采取联合行动，世界反法西斯联盟初步形成。美国提供的援华物资通过海运抵达缅甸，唐炳良从上海到缅甸仰光，参加英盟军，运输军用物资。这是唐家选择的最惨烈也是最后一种方式救国，用生命去救国。

　　唐炳良在去缅甸的海路上，"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飞机在印度洋上空连续五天"地毯式"大轰炸，他险遭不测。滇缅公路上他是英盟军一支运输队的队长，带领车队在被称为"飞虎队"的中国空军美国志愿大队（American Volunteer Group）护送下，冒着敌人的炮火运送军用物资。


　　滇缅公路中断后，唐炳良又将物资送往国内各战区，跨越十多个省，途中险象环生。后来，他到位于云南呈贡的美国陆军第10航空师当高级机械师，服务于"血与火的驼峰航线"，直到抗日战争取得全面胜利。回到上海，他从自家安轮车行的衰败，看到这场战争难以计数的是对上海这座城市的摧残，对中国经济的摧残……

　　1949年5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华东野战军解放上海。

　　唐炳良随中国航空公司和中央航空公司（简称两航）搬迁到香港后，于1949 年11月参加了"两航起义"，参加祖国建设。


　　这是唐炳良用近百封的书信给我讲述的百年故事，让我读到了一段有温度的历史。为使国家从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走向现代化，一个家庭三代人做了不懈的努力，是一种怎样的家国情怀啊！一个清晰的脉络勾勒出中华民族从低谷崛起的轨迹，勾勒出中国的进步。我难以按捺心中的激动，在十来年采访写作的基础上，完成了这本书：《留美幼童唐元湛家三代人的故事》，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记住历史，感恩前贤，同时也是自己对留美幼童这个群体及影响力多年探究的一个阶段性总结。